我们村只有他还在干这苦活,年年耕,年年种,年年进深山割笋。
七八月,他汗流浃背挑担子。
很辛苦,可他不以为然。
同他一辈分的人大多数已经居家养老,把田地租出去坐等收租,或等外出务工的孩子寄钱回去。
他却只认一个死理,能干的动的时候还是要干,不给子女添麻烦。
而且他永远坚信土地才是农民的立命之本,丢荒土地就是糟蹋土地。
他很严肃地说。我们村里如今风气不好,吃喝玩乐,买马,打麻将,赌博,腐臭不堪。
但他一样也不参加,他只会说趁还有一点力气,把家乡的道路硬化,道路通了才能把家里的农产品卖出去。
他还说教育才是根本,只有有文化了这个村才能文明,才不会迷信愚昧。
他是我爸,十七岁党校毕业,二十二岁婚娶。
之后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闭塞的山村。
虽然有过很多机会出去,但他拒绝了。
这两年国家要求退耕还林,他又翻地种树。
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他几乎天天进山。
口罩严重时,他在高山给我电话,说山里空气好啊,树木茂盛。
他让我有空了回乡看看他的战绩。
他常年光膀子劳作,挑担子,对于村里人说蛇神鬼怪在他这不存在的。
他敢走夜路,爷爷在世时,天天打着电筒去给爷爷洗澡,一洗就三年。
别人问他不怕么?他说怕什么。
他是唯物主义者,不相信鬼怪神说。
他这大半生,自律,坦荡。
每天晚上十一点睡,早六点起床。
精神状态不错,比我们年轻人好。
眼不浊,耳不背。
管几十亩果园,还辟了俩张鱼塘,天天割草喂鱼。
鱼他吃得不多,送朋友送亲戚。
十二月初新冠政策刚放开,他来电告诉我,任何一种病痛都敌不过良好的心态。
他说感染就感染呗,有什么大不了。
当休息,当给身体排毒。
我咳,咳得上气不接下气,他就说咳嗽不胜过别人癌症动刀子啊?
他总这样,我们兄妹被他搞得哭笑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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