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回了趟老家,去母亲坟上拜年。
刚进村口,便远远地看见老屋的大门敞开着,一如我往常回家时的样子,只是少了母亲倚门翘盼的身影。
走到屋前,才发现门口荒草萋萋,门板也被寒风吹倒在地上,屋内一片狼藉。
我心中顿觉凄凉,走近屋里,努力想把门板重新装好,却发现木门早已腐朽,无法再装入门框了。
堂屋里的农具虽已废弃多年,却依旧如从前一般模样。
打谷机的齿轮上仍还有墨黑的机油印记,风车的风叶也能转动如飞;
一担挑鱼盆静静地放置在角落里,绳索虽有些朽了,但四根竹片却仍然顽强地矗立着。
里屋的楼板下悬挂着一串高粱穗,那是母亲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份收成。
它孤独地守候着这座老屋,落寞中带着一丝倔强。
厚厚的灰尘掩盖不住穗子上的缨红,就好似沁入了母亲的心血一般,显得格外刺眼。
通往阁楼的木梯仍旧完好,它原本是这所破旧老屋里最好的格调。
我小心地登上阁楼,还是惊动了上面的家鼠。
它们仓皇地逃窜,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。
我不想惊扰它们,折身又返了下来。
走到母亲之前的卧房,一张四方桌靠墙放置着,桌面上堆满了杂物,满是尘土。
我看见上面有一块圆木砧板,于是用手抚了抚上面的灰尘,砧板上露出母亲切菜时留下的刀痕。
我又想起了母亲做饭时的模样,似乎也闻到了柴房飘出来的饭菜香。
墙角里长出两根长长的枝蔓,伸向屋子的中央,翠绿的枝叶与这破败不堪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。
我记起这里曾是母亲摆放睡床的位置,如今竟又长出勃勃的生机来。
我想,这应该是母亲的期许吧。
柴火灶房早已经不住风雨的摧残,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了。
望着这所曾经生活了十五年的老屋,心里愈加觉得悲凉起来。
这破烂不堪的老屋里,装满了我童年的回忆。
我曾无数次在梦中回到这里,它总能给我难以名状的温情。
我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这悲伤之中,于是扶起门板,试图将其固定在门框之上。
可努力了许久,依旧还是徒劳。
我有些沮丧,只好胡乱将其靠在了门框上。
即便如此,它好歹也能挡一挡屋外的寒风,不让这冰冷无情冬风,吹散我童年的回忆。
我驱车仓皇地逃离,如同阁楼上的家鼠。
可来到老屋对面的山坡时,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。
我看见老屋的大门依旧敞开着,一如我往常离家时的样子,只是门口少了母亲倚门送别的身影。
她或许一直都在那里,倚门翘盼归来,倚门送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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